毛泽东与佛教文化
     

  文/ 王学信

    毛泽东作为中国革命领袖,终其一生,都与中华传统文化有着深厚的不解情缘,而对于中华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佛教文化,他不仅从小就有接触、认知,其后更披阅佛经,精研义理,对佛学及其丰富的文化内涵表示出浓厚的兴趣,且时出惊人之语,令世人自叹弗如。

  上世纪三十年代,在延安窑洞,头戴红军八角帽的毛泽东与同情中国革命的美国著名记者埃德加•斯诺娓娓而谈。忆及少年往事,他回忆说:“我母亲信佛很虔诚。她向自己的孩子灌输宗教信仰,我们都因为父亲不信佛而感到伤心。我九岁的时候,曾经同母亲认真地讨论过我父亲信佛的问题。从那以后,我们好几次想把他转变过来,可是没有成功。他只是骂我们,在他的进攻之下,我们只好退让,另想办法。”

  母亲信佛对毛泽东产生重大影响

  少年毛泽东对佛的信仰质朴而真诚,并将之作为一件重要而神圣的事情来看待,显然,母亲的信仰对毛泽东产生了重大影响。毛泽东的母亲文七妹是一位典型的中国农村佛教女性信众,虽然不识字,不能谈经论道,但她一心向善,虔诚信佛,持诵阿弥陀佛暨观世音菩萨名号,未尝一日稍辍。白居易有诗云:“行也阿弥陀,坐也阿弥陀。纵使忙似箭,还是阿弥陀。”这正是千百年来,广大净土法门信众的日常修持。

  文七妹的虔诚信仰,连同佛教文化中的诸多价值观念、道德观念深深积淀在她的内心和生活中,成了她为人处世、待人接物的行为准则。她慈悲大度,心地善良,博施广济,严已宽人,乡里四邻,无不夸赞。由于先前夭折过两个孩子,文七妹生下毛泽东后,为了让他顺利长大成人,她四处求神拜佛,恳请佛、菩萨慈悲加持,保佑毛泽东,甚至虔诚发愿,吃起“观音斋”。母亲的影响是巨大的,童年、少年时的毛泽东耳濡目染,也成了一名虔诚的小信众。母亲生病时,他也到处求神拜佛,祈求佛祖保佑,而每逢年节,向观世音菩萨顶礼膜拜更是他不可或缺的“功课”。

  1919年10月,母亲突然病逝,时年25岁的毛泽东正在长沙主编《湘江评论》,惊闻噩耗,五内俱焚的毛泽东星夜赶回湘潭老家韶山冲。他守在母亲灵前,一灯如豆,慈母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如在目前。毛泽东悲痛之余,挥毫写下一篇哀恸感人的《祭母文》,对母亲的慈悲情怀寄予了深深的思念:“吾母高风,首推博爱。远近亲疏,一皆覆载。恺恻慈祥,感动庶汇。爱力所及,原本真诚。不作诳言,不存欺心。整饬成性,一丝不诡。……病时揽手,酸心结肠。但呼儿辈,各务为良。又次所怀,好亲至爱。或属素恩,或多劳瘁。小大亲疏,均侍报赉。”

  不久,毛泽东写信给好友邹蕴真说:世界共有三种人——损人利己的人;利己而不损人的人;可以损己而利人的人,而他母亲就属于这第三种人。毛泽东所推崇的以其母亲为代表的“可以损己而利人的人”,恰恰体现了大乘佛教所倡导的“慈悲喜捨”、“舍己度人”的人格魅力与思想境界,这与毛泽东日后大力提倡的“毫不利己,专门利人”的精神又何其相似!

  清末民初的思潮,使毛泽东受到佛学熏陶

  从晚清到民国初年,中国文化思潮的走向呈现出积极探讨和研究西学与佛学的鲜明特色。当时的一流学者及学术领军人物如龚自珍、魏源、康有为、梁启超、谭嗣同、章太炎等等,重新肯定了佛学所蕴含的丰富思想价值及其救世拯民的现实意义。潮流所至,诚如梁启超所言:“晚清所谓新学家者,殆无一不与佛学有关系,……学佛成为一种时代流行。”“吾师友多治佛学”。

  在此种社会文化氛围中,深受文化思想界精英人物梁启超、谭嗣同影响的青年毛泽东,自然而然地受到了佛学思想的熏陶。据有关资料披露,当时毛泽东阅读过一些重要的佛学典籍,并进行了研究,对佛学之缘起性空及慈悲、平等等教义颇为认同。

  1917年4月,毛泽东发表了著名的《体育之研究》一文。在文中,他认为:“释迦往来传道,死年亦高;耶苏不幸以冤死;至于摩呵末,左持经典,右执利剑,征压一世,此皆古之所谓圣人,而最大之思想家也。”同时,他指出:“朱子主敬,陆子主静。静,静也,敬非动,亦静而已。老子曰:‘无动为大’,释氏务求寂敬。”在毛泽东的笔下,释迦牟尼、耶稣、老子、陆贽、朱熹,都是颇具社会影响力的思想大家,对他们自有一份发自内心的崇敬。

  同年8月23日,毛泽东在致亦师亦友之黎锦熙先生信中说:“君子当存慈悲之心以救小人……若以慈悲之心,由此小人者,吾同服也,吾宇宙之一体也。”此处文字所透出的,正是大乘佛教所倡导之“无缘大慈,同体大悲”的慈悲救世理念。1920年6月,毛泽东在致黎锦熙的信中写道:“文字学、言语学和佛学,我都很想研究。……希望先生遇有关言语、文字及佛学两类之书,将书名开示与我。”信中清晰地表达了他对佛学的兴趣和研究意愿。

  在不断探求新的人生意义期间,毛泽东和他的同窗好友作为“游学先生”,常于假期周游社会,佛家寺院便常常成为他们栖止和探讨人生价值的场所。1917年暑假,毛泽东与好友肖子升游历了宁乡县的香山寺、白云寺和密印寺。他们饶有兴致地翻阅了寺院所藏的各种佛经,还与寺中的方丈一起认真讨论佛学经义。肖子升后来回忆说,在回归的路途中,两人意犹未尽,又兴致勃勃地谈论起佛教与人生的哲学问题。张昆弟在日记中也曾记载,1917年9月的一天,毛泽东与蔡和森、张昆弟诸好友夜宿昭山寺,彻夜未眠,畅谈人生及谭嗣同的《仁学》。